“是你嗎?”
方向盤隨綠燈向左,轉向燈喀噠喀噠的節拍。
線路兩頭同時無言。半晌,趙聿生搶過手機,不無輕淡的口吻,“若愚撥錯了。”
被判全責的若愚目視他徐徐卸下好顏色的面龐,玩笑心思頃刻消無。趙聿生一面斜眼給他下刀子,一面關閉免提、戴上藍牙耳機。
若愚覺得有些無厘頭,你都賴我了,說電話打錯了,還不掛?
上海今夜陰轉晴,夜風像甩干過。
而南潯在換季之交的秋尾巴里,大大小小的雨不得歇,每天天才五點就灰藍。溫童坐在床頭,腿上搭著舊毛毯,她拿手捵了捵它,揪下一根懊糟線頭時,才開口,“那就掛了。”
“嗯,你掛罷。”
話不投機的人占著線是一種浪費,浪費時間、金錢還有情緒。溫童沒想到對面應得這么不假思索,不緩沖就陡然熄火,倒叫她一下到頂的心緒又即刻打翻了……
雖然,她也不懂為什么這通來電會在她心里激起層浪。
“或者你可以刪一下我的號碼,以防萬一。”快刀斬亂麻地收尾,溫童收線了。
手機電池過載,余溫燙燙地,燎了她手掌滿懷。她還是拿起來刷微博玩游戲,好躲離那些似是而非的思緒。
人不是平面的二極管。她堅信感情有千百種,每種都辯證地存在即合理,自然也能單純始于軀體交流的欲望。先身是可以后心的。
她只是不想,不想承認面對趙聿生來電時會有些微不同于面對梁先洲的情緒。
更不想拿多一分即會輸的熱情,來回饋這人的寡淡。
從臥房窗口能看到外頭天井的夜色,像黑緞子裁下來一塊邊角料,四四方方,已然作廢。瓦檐淅瀝瀝地滴水,下弦月棲在屋脊吻上,是夜不知還有多長。
溫童干脆后腦靠墻,放空發呆。
上下眼皮終于打架的時候,手機二次作響,
她驚夢般地醒神,低頭,又是趙聿生。
若愚一腳踏門的瞬間把夜生活都規整好了。
先上游戲房腐敗一會兒,再去找部電影佐夜宵,然后洗澡、背英語,上床安寢。想得不要太愜意,偏就有人冷手扼殺這份愜意。
趙聿生沖完涼出來,發尾還掛著水,就恫嚇他滾書房去。且明令禁止他出門,不得跨出半個大腳趾那種。
“很難想象,以后你會怎么帶娃。嗯嗯,硬核式教育嘛?那樣其實不作興的,我們未成年人的心靈是沙塔也是雪人,一點風吹日曬、摔摔打打都架不住的。
唉……小小趙將來有的委屈受了。”若愚口吻同神情一道控訴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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